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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時間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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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界。

葉天陽的註意力並不在那地圖上, 他不動聲色地朝著死去的那人走去,目光晦暗, 內心五味陳雜。

很古怪……

小神童乃是仙皇巔峰強者,是三人中毫無疑問的第一強者。而謝宇策一招斬殺的那黑袍殺手, 卻能傷及仙皇巔峰的小神童。而謝宇策只是仙王境,就算手鐲碎裂使得他恢覆全部修為, 也沒辦法做到一招制敵。

……問題出在哪裏?

“嘶……”小神童捏著那塊地圖, 牽動傷口, 不由倒吸涼氣。他摸了摸自己肩頭、腦側被攻擊餘波刮出的傷口, 看著那一手的鮮血,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我好像也變弱了, 按理說剛才那招, 應該傷不到我才對。”

小神童由衷發現身體不太靈活,就是跟平常不太一樣, 但又說不出哪裏不一樣:“不管怎麽說,你修為恢覆也是好事。還好你擋了那一下,替我解了圍, 不然我可就倒黴了。”

小神童一擡頭,這才發現謝宇策的臉色不對:“寰宇?”

謝宇策背心都涼透了, 不怪他無法平靜, 只是眼前的景象超出他的預料, 實在太匪夷所思。

他的的確確聽到了葉天陽和小神童的聲音, 也能很好地帶入這兩個人的語態和語境, 甚至揣摩出他們此刻的心境,可在他面前的這兩人……

是誰?

自稱葉天陽的那位光頭男子,濃眉大眼,皮膚古銅色,只穿著白色裏衣,雙眸純凈,看起來敦厚老實,話語間帶著的不耐煩,一點也沒有顯化在臉上。

而自稱小神童的那位,真實身高卻比小神童要高一些,眉心一點紅,生得極其標志貌美,只是目光銳利逼人,非常邪氣。他傷勢極重,鮮血染紅了過分寬大的外袍,與鮮紅的袈裟搭配起來,反而不顯突兀,只是衣袍下那血肉模糊的傷口,遠比方才“小神童”所受之傷要嚴重得多。

先前他便覺得“小神童”身上清光很少,而今才發現,原來並非小神童的氣運遭到佛界壓制有所折損,而是這小鬼渾身魔氣纏繞,那一縷縷宛如跗骨之蛆般肆意滋生的魔氣仿佛要化作實質性的惡鬼呼嘯而出,此時離他較近的謝宇策感到陣陣寒氣。

這小子身上魔氣快成精了,哪怕不開天瞳把他當小神童本體去看,也沒辦法看出滿身清光的神聖樣,更不談氣運。

單看這兩人相貌,謝宇策總算發現告示所繪內容確實可圈可點。

也就是說,在此地凡人眼中,他們就是肉身本來的樣子。

可在他們自己人眼中,彼此都是自己人。

所以究竟是不是自己人?能不能當成自己人?會不會反水?什麽時候反水?謝宇策想到這個的一瞬間,頭皮仿佛要炸開來。

“葉天陽!”謝宇策擡高聲音喊了聲。

“怎麽了?”正欲去看黑袍殺手的人停了下來,轉過頭來,不大愉快地看向謝宇策。

“想看看死去之人的真面目罷了,你為何大驚小怪?”葉天陽懷疑。

“不用看了,那不是我。”謝宇策直接說道。

葉天陽微微瞇了下眼睛。

果然謝宇策也註意到了,偷襲他們的人,像極了謝宇策,連攻擊方式也很相似。但若是真正的“謝宇策”,不可能重創真正的“小神童”,更不可能輕而易舉地死在謝宇策手中。

“你還能聯系到你師父嗎?”謝宇策的語氣緩和下來。

“不能,”葉天陽道,“進了這裏以後就聯系不上……”聲音戛然而止,葉天陽變了臉色。

不對。他不可能聯系不上師父,他的靈身和主身,神魂一體,只要他意識尚存,就能感應到靈身。如果感應不到,除非是……他失去了意識?

“也有可能是別的原因。先別多想,”謝宇策懷疑只有他是本尊,否則他的天瞳沒法解釋,“給我凝聚一面水鏡。”

葉天陽試了下,然後皺起眉頭,搖了搖頭。不行,他用不了水之道則,原以為是大界壓制的緣故,現在仔細想來,恐怕事有蹊蹺。

“去給我找面鏡子來。”謝宇策說完,順便傳音說了句話。

“你真好意思使喚我。”葉天陽不動聲色地點了下頭。

“這處宅子裏,哪裏有鏡子?”葉天陽把方才嚇暈過去的小丫鬟叫醒,等她指了方向,這才擡腳向外走去。

“看不出來,你倆關系不怎麽樣,但他挺聽你話的。”小神童說,“不愧是寰宇。”

謝宇策笑不出來,葉天陽會聽他的,只是不希望任務失敗,連累他師父再跑一趟罷了。

“二位大師!請恕奴婢眼拙,是奴婢認錯人了,才會怪罪大師。”小丫鬟噗通跪在地上,朝著謝宇策磕了好幾個頭。

“起來吧。”謝宇策道,“不必自稱奴婢,你家大人全都死了。”

小丫鬟面白如紙,肩膀瑟縮著,哽咽道:“我自有在府裏長大,府裏遭到滅頂之災,我已經無處可去,只能留在這裏,可這裏已經血流成河,我留在這裏實在害怕,懇請大師讓府上亡者入土為安。”

“火化,火化就成,還望二位大師能在他們火化之前,為他們誦經超度一番。”小丫鬟匍匐在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然我只能隨老爺夫人小姐們去了,懇求大師!求您了!”

“你會嗎?”謝宇策眼神示意。

小神童回答他並不會。

謝宇策更不會,卻說:“我有幸得到過佛經,可以一試。”

“你有佛經!?”小神童似乎很驚訝。

謝宇策說:“只是需要學。”

“你學吧,”小神童道,“我先把全府上下的屍體找到,我來火化,你超度。”

謝宇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覺得他似乎忘了件什麽事,道:“地圖給我。”

“什麽地圖?”小神童說完才反應過來,“哦,你說法光寺的地圖,我剛揚了半天,你們也沒搭理我,我就放回空間戒指裏了。”他在身上胡亂拍了拍,“奇怪,我剛把指環放哪兒了,瞧我這記性,等我去別處找找。”

“站住。”謝宇策面色嚴肅,緩緩道,“是你提議,要回法光寺?”

“是啊,”小神童還在身上找,“我們所代表的人物是從法光寺出來的,那麽回法光寺看看,也許能找到線索。天陽沒回來,也不急於一時,不如我們先把這裏的屍體掩埋了,再研究地圖,怎麽樣?”

“嗯。”謝宇策不冷不熱地回了句。

“你怎麽知道‘我們所代表的人物’,我好像並沒有說過你和你代表的人物有所不同。”

“是嗎?”“小神童”的表情變了,他笑了笑,慈悲相和邪相重合。謝宇策不通過天瞳,也能看到他臉上的不屑和譏諷。

“可你心裏這樣想。當你們中的誰開始懷疑‘我’,‘我’便開始覆蘇。”

“小神童呢!”謝宇策早就準備,全身仙力猛然爆發。

時空領域形成囚籠將兩人籠罩。

這魔頭身負重傷,遠不比巔峰階段的小神童強,謝宇策有把握能拿下他。

“你問我?”可那魔頭在重壓下,依舊猖狂,“你猜,你死勁猜,以你貧瘠無溝的大腦,怎麽猜得到這裏是哪裏,而你正經歷著什麽,又如何才能出去。正因為你蠢笨至極,所以才有我來為你指路。”

謝宇策不敢茍同。

那魔頭裹著一身過大的衣袍,很是惱火地道:“我在原地方待得好好的,若非要配合你低下的實力,否則哪裏需要受這身重傷!”

謝宇策淡淡道:“還請指路。”

那魔頭裂開嘴笑得很惡毒:“歡迎來到煉獄,很遺憾地通知你,煉獄沒有法光寺,那只是為了有趣給你設下的背景罷了。佛界有六道,地獄道主說,煉獄不空,誓不外出。而煉獄道碑所載,只有清氣最強者才能從這裏出去,但你清氣再強,也比不過煉獄道主。煉獄不空,你便出不去,乖乖留下享受你的煉獄吧,外來的蠢貨。”

“這番話,我給你講了無數次了,你個沒用的廢物。”

謝宇策道:“死在廢物手裏是何等感受,可惜我從沒體驗過。”

“別打了!別打了啊!”那小丫鬟見這兩人打了起來,不禁大叫一聲,被勁風掃了出去,一頭栽倒在地,撞到石頭,陷入昏迷。

“我不死!!!”

“你看看我是誰,你殺了我會後悔的。你個蠢蠢蠢蠢蠢……蠢得無可救藥的敗類,殺了我,你就出不去了!!”那魔頭氣得跳腳,最終實在熬不住,突然變了臉,神情變化,渾身魔氣收斂,隱隱散發出道道清光,聲音也變了,活脫脫就是小神童,“寰宇,你這是要做什麽?”

謝宇策催動法則神環,毫不猶豫地切斷了對方的脖子,一腳將頭顱踩了個稀爛。

擔心對方還會覆活,謝宇策催動雷電法則,燃起雷屬性火焰,將這團屍身焚燒成灰。

這才撿起那枚空間指環,戴在自己手上。

就這個動作,謝宇策陡然楞住了。

他看到自己手上重新燃起黑炎,真真切切的魔氣,已經凝聚實體,覆蓋了皮膚。

謝宇策閃身進屋,盯著銅鏡裏的自己,卻發現身上暗焰升騰,原先那點清氣消失無蹤。

殺了魔頭,不該是相反的情況。

“難道死的不是魔頭,而是小……不可能!”

謝宇策迅速掃清了這個可怕的念頭,摸了摸頭,頭發不知何時已經長了出來,身上的火紅袈裟縫制金線,金線上有光華流轉,與魔氣互斥,渾身猶如針紮一般,特別難受。

他將紅袈裟脫了下來,丟到一邊,找了件黑袍披上,出門的時候,卻還是將那件袈裟撿了起來,隨手放進空間戒指的一角紅毯上。

這一放,謝宇策楞了下。

那哪是紅毯,分明是袈裟鋪成的地!

全是紅袈裟!

連樣式和做工都一模一樣!

太多了,隨便扔在那兒。看來不是什麽稀罕物。謝宇策沒了心情,總覺得情況很詭異,左右踱步,道:“讓葉天陽去撕個告示,怎麽到現在還沒回來!”

搬鏡子當然不是主要的,他傳音讓葉天陽去幫他揭個告示,拿到告示只是想確認下,此地凡人是不是都能看到他們的本體……但現在他得到了更多的信息,不管信息是真是假,他只希望葉天陽趕緊回來。

謝宇策再度打量鏡子裏的自己,越看越覺得眼熟:“嘶……”

就在這時,他聽到府邸墻外傳來聲音。

“去要飯。”

“是叫化緣。”

“我不餓。”

“不重要。去要大魚大肉。”

“你讓一個和尚去討大魚大肉?”

連對話的內容都異常熟悉!

後面的話,謝宇策自己都能說出來,果然,他聽到對方效仿不久前的他自己,以很輕蔑的口氣反問:“做不到?你連容玄都能追到手,這點小事都做不到?”

這太詭異了,謝宇策心如擂鼓,迅速出門,一躍而上,站在樹梢上,隱匿虛空,頓時一股難言的荒誕幾乎要沖潰他的理智防線。

他看到了他自己,聲似葉天陽和小神童的倆和尚。

開了天瞳,另外那兩人本體一如他所見,“小神童”身上魔氣沖天,他雖面對著和尚打扮的“謝宇策”,但眼角的餘光卻註意到這裏,謝宇策親眼看到,他的嘴角朝著一邊裂開,正沖著自己獰笑。

沒死!

那魔頭沒死!

一股無名怒火沖上腦門,但很快被謝宇策狠狠壓下,取而代之的是荒誕感。

如果外面那個是他,那他是誰?

現在的他,身穿黑袍,手指上戴著空間戒指,空間戒指裏裝著地圖。

所以,方才那個死去的黑袍殺手,是誰?

謝宇策閃電般回到書房門口,臉色陡然全變。

“人呢?”

裏面幹幹凈凈,陳設和剛進來時別無二樣,原先死去的黑袍殺手已經不見了。

“人去哪兒了?”

留給他思考對策的時間不多,謝宇策正欲動用神識查看這座府邸。

“你來這兒做什麽?”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冷不丁地從身後傳來。

謝宇策猛地轉過身,只見葉天陽站在門口,逆著光,面容模糊不清。

謝宇策心裏咯噔了下,瞬間反應過來,這個葉天陽,是懂情況的,而非外面跟著和尚很快會來討飯的那個,他立刻喊道:“葉天陽!”對方沒反應,謝宇策靈機一動,一字一頓地道:“容玄!容帝容玄!!”

像是在警醒自己不要懷疑眼前這人的真假,也是在提醒葉天陽,就算只是一抹意識,也不要消失。

他不需要一個木訥的叛徒法修扯後腿,他需要一個聰明的幫手,盡管他很反感葉天陽,但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的腦袋瓜很靈光……

葉天陽垂眸,過了一會,很無奈地嘆道:“能不能不要總叫我師父的名諱,你喊了,他也來不了。你不行的時候,放過我師父好不好,你這樣很不厚道,我會打從心底裏看不起你。”

還不是為了穩住你!

“無妨,我亦從未瞧得起你過。”謝宇策說,“這裏的屍體哪去了?”

葉天陽很詫異:“不是你弄走的嗎?”

“不是,”謝宇策道,“讓你揭的告示呢?”

“沒來得及,”葉天陽臉色泛白,笑得很勉強,“我過去的時候,你猜我看到哪幾位了?”

“現在不是賣關子的時候!”謝宇策突然有點後悔把他留下。

“嗯,他們已經在外面了。”葉天陽收斂笑容。

這時,門外響起了咚咚敲門聲。

昏迷過去的小丫鬟聞音醒了過來,揉了揉腦袋:“我怎麽睡在地上了……”她往門口走去:“來了!”

銀鈴般的聲音沒事人般地響起:“請問大師有何需要?”

“這位姑娘,我來是想……”門口站著的那位濃眉大眼的和尚似乎不太好意思,卻還是把該說的說完了,當然不是要大魚大肉,而是專門要了……謝宇策並不喜歡吃的那些甜食。

“廚房裏備了不少,大師不嫌棄的話,請隨我進來拿。”

“多謝。”格外溫和的聲音確實是葉天陽無疑。

書房內葉天陽和謝宇策相視一眼。是唯一活下來的那個小丫頭。

葉天陽說:“她摔到腦袋了,把剛才發生的事忘了嗎?”

謝宇策心想:“難道她沒有看見滿屋子的屍體?”但神識掃過去一看,卻發現奇了怪了,那小丫鬟不知何時換了身幹凈的衣袍,妝容整潔,笑靨如花,就好像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為了拖延時間,讓你更好地想到應對之策,我施了障眼法,掩蓋了大部分屍體。”葉天陽的聲音通過傳音直入謝宇策腦海,“你沒發現通向廚房的路上沒有一丁點血跡嗎?”

謝宇策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

半晌,謝宇策憋出一句話:“你……障眼法時限多久?”

葉天陽說:“不長,怎麽……”

謝宇策的眉頭皺了起來。葉天陽很聰明,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未經商議掩蓋了此地的屍體,那麽情況就會和先前發生的一樣……

“咦,我……”葉天陽轉移話題,道:“我可以拿下他,再取他而代之。你等我,我去去就來。”說完就要出門。

“你不行。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謝宇策已經看到眼前之人變了,哪怕不通過天瞳,也能看清對方那張平平無奇的臉。

“站住!”謝宇策目光一凜,猛地扣住葉天陽的手腕。

“葉天陽”卻如蛇一般,靈活地掙脫開來,跳出門去,用本體那老實忠厚的聲音說:“你敢來追嗎?”

謝宇策眼裏殺氣一閃即逝。他有何不敢!

敦厚老實的和尚見他還能跨出房門,不由神色一暗。

“你殺了我,我也死不了。”他用平靜的聲音陳述事實,“你也一樣,你永遠死不了,但你將永遠重覆這段短暫的生命,逃不出這時間囚牢。”

“你的掙紮,也只是略微延長或縮短這段時間罷了,結果表明,徒勞無功。”

“如果我不殺你呢?”謝宇策想到了空間納戒中的一地紅袈裟,並不想質疑他這話的真實性。

在主宰級大界,一切都有可能發生。

“當真?”對方老實地笑了,“你可要想清楚,如果我不死,那這片時空裏,究竟有多少個我潛伏著。”

“你知道上一個你,是殺了多少個同伴,才會滿身魔氣,死在你手上?”

“你不是和我同來的那個!”謝宇策一下子想通了。

對方仍在說:“讓我暫時解脫吧,我不希望手上沾染太多血腥和因果,不願成為殺人的屠刀,不想留到最後,寧可存在的時間越短越好。”

謝宇策冷面道:“如果我偏不殺你呢。”

“由不得你!”對方猛然爆出,朝著謝宇策殺來。

謝宇策撐開時間領域,和他過招。

縱然有心留他性命,卻也礙不過對方故意找死。

“哈哈哈……我死了,一切重新開始。你以為只有這一小塊城鎮囚籠麽,不是的,只要我與那魔頭死在你手上一次,你的煉獄將會重頭再來,你知道你腕上黑鎖木鐲是如何得來?我又是如何落到這般下場?全忘了?”伴隨著解脫般的狂笑,那和尚繼續,“你貴為佛主轉世靈童,受盡地藏王教化,卻屢教不改,對我佛不敬,一次次推倒佛像,陷害閻魔,一次次出逃。可你存在的時間越長,實力越弱,記憶也會消退。縱然你逃出去,最終也會回到這個地方,命喪於此。”

“歸順吧,唯有歸順,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可能要讓你失望了。”謝宇策不接受這個新奇的背景身份。

“你會的。煉獄裏所有生靈不外如是。”那和尚流著眼淚自爆,血肉碎末炸得到處都是。

小丫鬟正好走到這裏,鮮血濺到她臉上:“血,血,血……嗚嗚嗚……”她嚇得三魂丟了七魄,捂著唇一屁股跌坐在地,連滾帶爬地往外逃。

“站住!”謝宇策轉過頭,魔氣纏身,自帶兇光,“我有話要問你。”

“別過來,殺人了,救命啊!!”

她跑著,腳下被屍體一絆,又摔了一跤,那和尚死後,所布下的障眼法失效,府邸內血淋淋的景象一如既往,分毫未變,小丫鬟嚇得六神無主,尖聲哭嚎,上氣不接下氣。

“快來人,老爺,夫人,全府上下都被歹人殺了!”

這處宅邸有古怪,原有的屍體不會腐爛。

接下來的事,完全效仿一開始。

眼見著和尚打扮的自己就要進門。

“不好,必須藏起來。”可這個念頭剛一浮現,謝宇策突然站定不動了。

他有種預感,從任何門出去,都會來到同一個地方。天大地大出口無數,但出去就進到那一間書房——他的葬身地。

一切都像被設定好了的。

謝宇策身陷狹小空間,戴上黑兜帽擋住面容,猛地撐開時間領域,明顯感覺到法則壓制在他身上,魔氣纏身,就好比無數枷鎖落在身上。

打不出去!出不去!

這是個死局。

他在循環,但和他一夥的那兩個家夥何嘗不是如此。

接受這個安排,只會墮入其中,永世不得見光。

就好比……

“嗯?”謝宇策眼裏精光一閃,還有辦法!

他閃身進入書房內已空的藏寶地,將暗門合攏,將一道法身留在了暗室之內,等再次出來,已經弱了不少。謝宇策手握傾力一擊,隱於虛空中,等後來者為他開門……

藏寶暗室。

這是間巨大的封閉式空間,原先不大,只是被時空領域撐大了無數倍後,顯得十分巨大。

灰蒙蒙的骨粉因氣流湧動而肆意亂飛,謝宇策法身皺緊眉頭,麻木地看到眼前灰蒙蒙的景象,有人頭攢動,宛如鬼影。

“出來吧,跟你商量件事。”

話音剛落,謝宇策脖子上多了把劍,他臉不變色,道:“待我死後,殺了那個小丫鬟。”

大致適應了這個形勢,謝宇策也就不驚慌了。

他能想到的脫身之法,前一位、前前一位他應該都能想到。

所以眼前灰蒙蒙的骨塵中,攢動的活人,不是別人,就是他自己。數量不少。

“你能想到的,我們何嘗想不到,”先他數步藏於此地的黑袍謝宇策露出真容,目露滄桑,“很遺憾,你領悟得太晚,那丫鬟是不死身。”

謝宇策問:“怎樣的不死身?”

“就算殺了這一秒的她,上一秒她還會走出來。”

“如果我猜的沒錯,她正在經歷和我們不一樣的苦難,已經徹底迷失自我。”

“那就難辦了。”謝宇策話是這麽說,心裏卻有種久違的雀躍。

徹底迷失自我?不,只是迷失,還未歸順。如果她已經歸順,應該不會留在這裏。

“不如賭一把。”

他又道:“不行就拼。”

不用多解釋,在場的所有他自己都明白了“賭”和“拼”的意圖。

**

佛界,空虛之境。

一位絕美的女子被粗壯得鎖鏈困在峭壁之上,她一身素衣,不施粉黛,青絲無一絲裝束,閉著眼睛卻也美得出塵。渾身百餘塊佛骨都上了鎖,鎖鏈洞穿骨頭,細小分支刺入骨髓之中,以至於意識全消,動彈不得。

峭壁之下乃是平靜的湖面。

水中映出“三面金剛”門內的情景,足足有四十九副畫面,每一副都有所不同,結局卻都大同小異。

幾乎是門內黑袍謝宇策死去的一瞬間,萬流歸宗,時間回溯到進門前的一刻。

靠在佛肩上的謝宇策悠悠轉醒,茫然地打量了下剛進門的葉天陽和小神童。

他都睡了一覺,這兩人居然才進來。

太慢!

……

白衣凡主靜靜地看到這一幕,目光晦暗不清。

在他身側不遠處,身著白袍的佛主光腳站在蓮臺上,他平日裏都是坐著的,但面對最強位面之主,同為主宰級,對方坐不住,他自然也得陪站。

佛主面帶慈悲,笑容親和,緩緩道:“不愧是凡宸主宰看重的徒兒,果然聰慧,知道死亡就是解脫,可以再來一次,可惜啊,他打著你的名號求和而來,進去後哪怕不是原來的遭遇,結果卻相差無幾。”

“可如何是好,凡主如此看重他,不惜守在這裏寸步不離看他破關,可他境界低微,想必最後還是會栽在裏頭。想要插手主宰級的戰場,還遠遠不夠呢。”

“此妖女禍害佛界,惑我佛界聖子破戒,犯下滔天罪孽,墮入煉獄道,被鎮壓於此,已經數個宇宙紀,她與你凡界並無淵源,更不一定會幫你,你又是何苦呢。可憐你徒弟,四十九難是相輔相成、同時進行,難度可見一斑,不說所有,若你這位小弟子能闖過此關,我便放了她。不過,先道聲多謝。送上門來的三個,潛力無限,若能改過自新,將來不比此女差。”

白衣凡主面容清冷,嗓音毫無起伏:“你等著輸吧。”

恐怕到時候輸給我的,不止此女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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